陆香亭紧张地盯着陆乔。
陆乔忽然笑着站起来,朝陆香亭作揖。
陆香亭愣住,不解地看着陆乔。
“二郎这是何意?”
“谢谢阿姐。”
陆香亭更懵了。
“谢我什么?”
“阿姐如此关心县主,二郎领你的情,日后一定好好照顾她,不叫她着了风寒。”
陆香亭的脸色难看起来。
呸,人都没娶到家呢,胳膊肘就往外拐。
话都听不懂,蠢货。
陆香亭忍不下去了,抬脚往外走。
陆乔也不拦她。
怂恿弟弟杀媳妇的姐姐,她消受不起。
陆乔这头撬不动,陆香亭直奔梨香院。
王氏好不容易从陆乔的事儿中缓过一口气,正要叫人弄些饭菜,就见女儿一脸怒容地进了院子。
怎么了?往常闺女就是再生气,也不曾如此失态。可是因为宫里落选的事,遭了谁埋汰?
王氏顿时心疼,哪还坐得住,下了塌,紧走几步,将人迎进来。
陆香亭忍着气,坐到榻上。
王氏立马叫人泡女儿最喜欢的梅子饮来,怕女儿饿了,又叫人传点心。
六七样各式点心摆上黄花梨木桌,浅紫色的梅子饮斟在白瓷杯里,通透又好看。
陆香亭却没心思,屏退左右,向王氏诉委屈。
“我不过提了一句清河县主身体不好,二郎就笑我瞎担心。人还没进门呢,一句不好都不能说了。”
要是陆乔在这儿,一定会对陆香亭说话的艺术惊叹。
睁眼说瞎话不可怕,可怕的是句句都是真的,到她嘴里就窜了味道,直戳人心窝子。
陆香亭想在王氏面前给清河县主上眼药,顺便挑拨了王氏和陆乔的关系。可她却不知道,陆乔是女的,压根没理由维护“未来娘子”。而王氏本来就不喜欢陆乔,哪用挑拨。
她这一说反倒弄巧成拙,让王氏误以为陆乔对洞房夜欺瞒清河县主很上心,夸起陆乔。
“二郎晓得关心清河县主是好事,你这两天莫去烦她。”让她好好研究技术。
陆香亭一噎。她见王氏真心赞同陆乔,不死心地搬出了仕途一事。
“阿娘,娶了清河县主,二郎还怎么做官哪?”
王氏心说陆乔那纨绔样儿,十六岁了连个童生都考不上,做个屁的官。要不是里子是个庶女,王氏早恨不得把人抽死了。
“我的儿,早上你也瞧见了,二郎伤得脑袋晕晕乎乎,高公公硬是叫把人架着接了旨,雷霆雨露皆是天恩,只能认了。”
陆香亭来时一肚子气,这会儿气更足了。
气也没用,她舍得怂恿陆乔害清河县主,哪舍得怂恿王氏。
一个是当枪使的庶弟,一个是亲娘,她害谁也不能害王氏。
陆香亭吐出一口浊气。
她得靠自己。
“阿娘,我落选了,后头怎么办啊?”
陆香亭明明心里有想法,却不说,只问王氏怎么办。
王氏也愁。
陆家有钱,陆老爷在世的时候,涉足了当铺、寿器、香料、药材四个行当,还凭借安国公府的关系成了皇商。陆老爷过世之后,这些东西明面上是陆乔出面,实际王氏才是真正管账的人。
可结亲看得不止是钱,还有门第。陆香亭顶着个商贾之女的头衔,婚嫁高不成低不就。
王氏原想送陆香亭入宫,天底下哪有比皇家富贵的地方。她使了不少银钱才弄到一个名额,万万没想到悉心娇养的闺女,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。
王氏挺郁闷,陆香亭的容貌虽不算倾国倾城,也称得上小家碧玉,还读过诗书,怎么一轮都过不了。她只能安慰自己,采选的宫人瞎。
“我的儿,你别急,横竖咱们跟安国公府有走动,回头我央了那边,替你寻一门好亲。”
陆香亭抿唇,忽然拉住王氏的手。
“阿娘,我想招婿。”
王氏第一个念头是反对。
“那怎么成,好人家、有出息的子弟哪会甘愿给人当上门女婿。”招来歪瓜裂枣,哪配得上她的娇娇女。
陆香亭早就料到王氏不同意,有条有理地劝说。
“要是在禹杭,我们招不到有出息的儿郎,可这儿是长安,年年来参加科举的寒门子弟多了去了,咱们招个中了进士的、小门小户出来的儿郎,我嫁了他,扶着他走仕途,不怕他不听咱们的。”
时人有榜下捉婿的习俗。
发榜之日,富绅之家齐齐出动,争相挑选登第士子做女婿。盖因进仕途做官,前前后后少不得要钱打点,故有不少寒门士子,中举后极乐意娶富商千金,一方求财,一方求名,双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