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氏陷入了思索中。
陆香亭虽有八成的把握,却仍有两分不确定,紧盯着王氏。
片刻后,王氏点了头。
“这法子倒也可行。若是今年秋闱能捉到愿意入赘的士子,就照亭儿你说得办。若是捉不到,你才十七,再说亲也不难。”
陆香亭目的达成了,十分高兴,抱着王氏的手臂撒娇。
王氏也高兴。
陆香亭招婿成亲后诞下孩子当然也姓陆,只要陆香亭生下了儿子,那就是陆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。
到时候,王氏再也不需要女扮男装的陆乔,陆乔是死是活不再重要,而清河县主就更不用说了,天家都巴不得她早点死。
光想一想,王氏就觉得心头松快。
*
陆乔发现原主虽然不爱读书习武,却有一个很大的书房,汗牛充栋堆满了书,陆家后头还设了一个小校场。
看看人陆家这觉悟,里子可以没有,面子功夫要做足。
养伤的日子,陆乔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。
然而,第N次尝试断句失败后,陆乔终于认识到,重生并不能改变她是个文言文学渣的事实。
等她读完四书五经,大概头发都白了吧。
陆乔决定弃文从武。
这个决定受到了王氏和陆香亭一致鄙视。
王氏觉得陆乔异想天开,女扮男装读读书还行,习武?男女力量天生悬殊,习武这条路根本不可能。
陆香亭虽然不知道陆乔是女的,可从外表上她就觉得陆乔没戏。习武之人哪个不腰大膀圆,陆乔那风流文弱的样儿,进了武举场,一拳就让人给打趴下了。
不过,王氏鄙视归鄙视,还是答应陆乔成亲后给她请个武师父。
前提是,成亲后陆乔能活下来。
陆乔不置可否。
她重生以后,前世的天赋和练就的力气也跟着来了。小校场里有一把装饰用的八力猎弓,一力等于现代的十斤,陆乔拉满弓,轻轻松松。
看守小校场的奴才来顺看傻了眼,逢人就说陆乔力气大。
由于当时只有来顺一个人看见,下人们都以为他吹牛。大管家严正警告来顺,不许造谣,还是这么不靠谱的谣言。
来顺憋屈死了,格外关注疏桐院的动静,就盼着陆乔再去小校场拉一次弓。
不过陆乔自那一次后就没去了,一来是娶亲的礼数繁琐,二来是武举有专门的考核项目,陆乔不是很清楚规则,需要等师父来讲解之后,再针对性地训练。
等着成亲的这段日子,陆乔发现古代的生活比她想象的舒坦。
饭来张口、衣来伸手是基本操作,除此以外还包含诸如点心无限供应,菜色种类丰富,茶饮随便续杯,屋子比花园大,花园比公园大,真丝拿来做鞋,香料当柴烧,珍珠如土金如铁,尽显陆家泼天的富贵。
果然,不管哪朝哪代,只要有钱,日子都好过。
然而期间发生了一件事,让陆乔意识到,不是自己双手创造出的美好,只是随时可以破裂的泡沫。
其实不是什么大事,起因是陆乔逛坊市的时候,看中了一把西域来的匕首,要二十两银子。
对寻常百姓人家来说,三十两是个大数目,一家子得不吃不喝攒好几年。哪怕对九品的小官,也是一年的俸禄钱,不便宜。
可是对陆家来说,就是府上的一棵茶花钱,算不上什么。
陆乔没多想,拿了匕首,让小奴木棋付钱。
木棋为难地告诉陆乔,这个月的份例银子就十两,不够。
在西域摊主怪异的打量下,陆乔尴尬地把匕首放了回去。
等走远了,陆乔才问木棋,什么时候定的新份例,她怎么不知道。
“郎君养伤的时候夫人定下的,奴以为夫人跟郎君说过了。”
陆乔想了想,很确定王氏没跟她说过。
于是,王氏找她商量亲迎礼数的时候,陆乔假装不经意提起了份例银的事。
王氏扣钱的理由很充分。
“外头都传你是个纨绔,名声不好听,你收收心在家呆着,莫要总是出去乱走。”
尽管王氏的语气并不严厉,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,但是陆乔还是听出了一种“废柴庶女就不要出去浪还瞎花钱”的味道。
陆乔蓦然明白过来。
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,陆家的经济基础其实一直被王氏把持,原主和她都只是王氏手中的傀儡,原主更惨一点,还要被陆香亭左右。
无论是从前还是往后,只要陆乔不是官身,没有自己的产业,王氏就可以随意操纵陆乔。说给十两份例就是十两份例,说给二两份例就是二两份例。
吃穿不愁,要钱没有。再敢瞎浪,吃喝扣光。
陆乔忽然热切地盼望起娶老婆这件事来。
娶老婆,活下来,参加武举,向自由迈步。
很快,成亲的日子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