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理,沈天汉最后的认罪,相当在自己创造的犯罪作品中署上恶名,恶名昭彰也是昭彰——撒旦一定不讳自己是恶魔。但因为对妻女的爱,甘愿让自己死于平庸,无人知晓。这需要有多大的爱?
“天汉非常爱我们。”面对我的疑问,白佩芸说,“他把如泽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。我至今都无法相信他年轻时会犯那样的错,或许是一时冲动,但我敢肯定,现在他一定是个好人。”
“冒昧问一句,沈天汉平时是怎么表现他对你们的‘爱’的?”我补充,“这些细节很重要。”
“人们会认为给你买想要的东西,给你房子、车子就是爱,但天汉不是这样的。他经常陪伴我们,带我们去玩,因此还推掉很多工作。他记住我们的生日,会给我们制造惊喜,为了补我一个婚礼,还特意举办了一次隆重的结婚仪式。”说到动情处,白佩芸掉泪,“在监狱还经常给我们写信,让我们不要为他担心。如果可以,我希望在他临死前,能够回家给我照顾,算作我对他的爱的回报。”
“你也清楚,沈天汉他病情严重,说不好听,是已经到了生命的尾声。”我问,“或许我这个问题有点唐突,但请理解这也是工作的需要,请问他立遗嘱了吗?”
白佩芸点了点头,“去年就已经委托律师拟好了,将存款和房产都过继给我。我们2007年结婚,恩爱的时间加在一起也就短短五年,我不知道他去世后,我们娘俩怎么过?”
“白女士,你的鼻子是不是曾经受过伤?”按照我的人脸经验,看白佩芸的脸越久,总感觉她的五官不太妥帖,人呼吸,鼻翼会翕动,但白佩芸的鼻梁却僵挺,让我不禁产生一个疑问:难道沈天汉曾经打过白佩芸?
“嗯?”白佩芸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,才想起来似的回答道,“噢,我曾经从这个楼梯上摔过一次,鼻梁磕到台阶,鼻骨断了,天汉怕手术后留下伤疤,把我送到了他朋友的一个整形医院,给我做了一整套整容手术。那是他唯一一次对我发火,心疼我不小心。”
“一整套?”我不解。
“嗯,”白佩芸用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皮,用不好意思的口气向我说道,“不仅垫了鼻梁,顺便割了双眼皮,文了眉,还垫了下巴,我当时人是昏迷的,醒来时,才意识到做了这些手术,天汉说,女人就应该漂漂亮亮的。绷带拆掉后,我看着镜中一新的自己,觉得陌生,慢慢适应后,人确实变得比之前更自信和开心。”
我心中一怔,借故上厕所,沉思了一会儿,做了结论反推,如果这么做是沈天汉有预谋的,那作用是什么?
“请问白女士,你一直以来都是叫这个名字吗?”我问。
白佩芸看我,神情疑惑,“你怎么连我改名的事情都知道?跟天汉结婚后,他取得我的同意,不知用了什么办法,把我身份证的姓名改成了佩芸,他说希望跟我在一起之后,我能重新过上另一种人生。”
将妻子改名换脸,这一定是沈天汉以爱之名的阴谋,里面必定有问题,“我看你跟沈天汉结婚之前,是跟一个叫丁宗强的男子在一起,后来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婚的呢?”
“就是不适合,后来协商离婚。再后来就认识了天汉。”对丁宗强,白佩芸显然没什么感情,一笔带过。
“如泽是跟丁宗强所生的孩子吗?”我看着白佩芸。
白佩芸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,才开口道,“不是,如泽是我当时跟家乡的另外一个男人生的,后来我离开了他。很久之前的事了。”
“请问是哪个地方呢?”我问。
“广东的一个城市。”白佩芸说,“揭阳市。”
我受到冲击,这是我跟大象现在工作和生活的地方。
“那个男人叫什么?”
“我想想,过了太久了,”白佩芸说,“叫曹标,他是个赌徒,有暴力倾向,当时我离开时,如泽刚出生,我是逃到广州的。唯一对不起的,就是当时没办法带走的另外一个孩子,后来时机成熟,我准备回去带走孩子,但他们都不在那里了。”
“另外一个孩子叫什么?”我能感觉到手心冒汗。
“曹骏捷。”白佩芸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