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发话,谁敢不尊。
就连秦棠景,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皇叔被带下去仗打三十棍,而自己跪在内殿反思。
二人默默静立。
“打!”殿外一声喊叫,卫姒眉心跟着颤动。
清楚地听见秦九凤的闷哼声,卫姒一仗一仗地数,李世舟也一仗一仗地数,数到二十时,秦九凤闷哼声低了下去,心也跟着一揪。
“太后,这样的惩罚,应该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了。”李世舟轻叹了一口气。
卫姒道:“这个秦九凤,顽固不灵,怎得如此纵容姬凰。”隐在衣袖的手却不觉攥了起来。
“九王爷待大王真心,这是好事。”
“随随便便拿大秦二十座城池给楚国,也是好事?大王还年轻,但她不小了。”
“九王爷今年刚过三十五岁,确实不小了。”李世舟余音一转,“但臣以为,这么做也并非坏事。”
“你也觉得她们无错?”卫姒回头望了望内殿。
“不。”李世舟摇头,“有错是有,但至少,大王眼光放得长,考虑到了秦国的将来。”
“没有楚怀珉,楚国还能覆了不成?”
“这不一定。”
“能让你高看一眼的人,哀家倒要亲眼看看,用二十座城池换来的女子究竟有何本事。”
“不止二十座城池,还有三十仗棍,九王爷为了大王,此刻还在挨打呢。”
卫姒默了默:“该她受的,一仗也不能少。”
李世舟抿笑,听到秦九凤越来越低的闷哼,怎么也笑不出来,但她知道,太后这么狠心,当着君臣的面仗打三十棍,最终的目的也是不想秦九凤成为众矢之的。
数到最后一仗,殿外秦九凤完全没了声息。
“世舟,你去看看。”
“太后不去么?”
“罢了。”
“那大王……”
“让她跪两个时辰。”
“也好,各位大夫见到大王如此被罚,也不好说什么了。”李世舟躬身,“臣先告退。”
出来堂安殿见到文武大臣对着台阶站成一排,也见到秦九凤血迹斑斑从板凳上挣扎起来,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跌下去。
秦国大将军战无不胜,被尊称战神,此时却弱得一阵风可以吹倒,连性命都不顾,到底为了什么?
“九王爷!”有卿大夫前来却被秦九凤推开。
她又不是娇弱女子,这点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,只是头晕脑胀,双腿软绵无力,被打地方也没了知觉,意识没了知觉,心也没了知觉,全靠意志撑着往前走去。
“九凤。”一只手突然从背后绕过来扶她。
秦九凤眯眼看了看,苍白的嘴唇动了一下,她想说‘我没事’,但没把话说出来。
阳光太刺眼了。
刺眼到竟望见卫姒伫立殿前,却没来得及看清。
秦九凤眼一黑,昏了过去。
两个时辰,跪到双膝发麻最后肿胀。
秦棠景一时站不起来,她就随地一坐,看着窗边夜色渐渐落幕,也知道打也打了,罚也罚了,还连累小皇叔,最后尘埃落定。
想着,熟悉的脚步声渐近,秦棠景回头一看。
“母后?”
“嗯。”卫姒过来蹲下,扶女儿起身,语气一惯的柔和,“怎么坐地上?地上凉。”
秦棠景腿疼,站不太稳,不得不抓着她的手,而后急切地问道:“母后,小皇叔如何了?”
“你小皇叔活得好好的。”
“三十棍……”
“她皮糙肉厚,躺几天,最多两个月就可以舞枪弄棒。”
卫姒习过医术,大抵知晓伤势如何。她搬来软垫给秦棠景坐,挽起她的裤腿,露出的膝盖红肿微青,看得她心疼。
“真跪?”
“儿臣不敢戏弄母后。”
“以前就敢戏弄哀家了?”卫姒抬头看她。
“儿臣不敢。”
“谅你也不敢。”卫姒拿药亲自为女儿涂抹,轻语又问道:“可生母后的气?”
秦棠景摇头,她知道母后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,所以不气,但小皇叔是无辜的,母后罚了小皇叔,她心里始终过意不去。
“你也看见了,卿大夫要一个交代,你让母后怎么交代?凭你意气用事怎么让百官臣服呢?你小皇叔护君失责,这顿打,她免不了。”卫姒悉心教导开解。
“儿臣惭愧。”冷静下来,秦棠景也明白当今形势。
只是她是君,卿大夫是臣。臣可以劝谏,但不可阻拦她行事,更不能指手画脚。
“儿臣一定会让他们臣服!”
“光口头说说可不行。”卫姒笑着摸了摸她,“你要付出行动,也要做出功绩。”
“儿臣明白。”
“那现在可知错?”
药水浸入皮肤,瞬间痛得秦棠景龇牙:“儿臣知道错了。”
“嗯,既然知道错了,那就抄十遍《大秦律法》,半个月后交给哀家。”
“……”秦棠景深深觉得,她母后过来找她,就是为了让她抄十遍《大秦律法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