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路为死了，”裴郁铭在那边声音低沉。</p>
余衍霖把对面那颗黑乎乎地脑袋又压了下去，环视了一眼机舱，似乎没有能躲开的地方。</p>
“嗯，”他示意对方说下去。</p>
裴郁铭明白他可能说话不方便，继续说：“听说是跳楼，咱们查到的投资人可能只是冰山一角，他扛不住背后的压力，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终止调查……”</p>
余衍霖淡定地挂了电话，眼前那颗脑袋在他压下之后就再也没抬眼。</p>
他勾了勾嘴角，抽走那盘水果，在苏诺皱眉疑惑下换上一个资料夹。</p>
苏诺瞪了瞪眼，“我又没打算赖账，还要签合同？”</p>
余衍霖睨了她一眼，没好气地说了一句，“孙许言，你才是笨蛋。”</p>
苏诺对于这种没有依据的指控一向不予理会，动手打开资料夹。原以为是他要跟她算账的合同，直接翻到最后一页，却猝不及防地看见了“孙毅理”三个字，顿时傻了眼。</p>
是她爸爸的字迹。</p>
再往前翻，看抬头才知道是“狻猊”卖给恒安的合同，以及股份代持协议。</p>
“你真的找到了？”她低低地问了一句，却也没指望回答。</p>
底下还有一份合同，上面显示的基金管理人是裴郁铭的资产管理公司。是一个基金的基金份额转让协议，合同日期早在半年前。</p>
她正愣怔着，便听见余衍霖说，“这是我和叔叔给你准备的毕业礼物……”</p>
余衍霖抬眼看向她微红的眼眶，挑眉有些不正经地接着说，“……和嫁妆。”</p>
苏诺眨了眨眼侧过头，机窗外能看见北城的夜色，像是无数繁星坠落在地，街道像是一串串发光的珍珠，璀璨耀眼。</p>
北城从这个角度看很陌生却又很熟悉，灯光在她眼底逐渐朦胧成一片。</p>
下了飞机，路为的消息已经传开，余衍霖在车上就接到程倚歌打电话。他简单解释几句，便回拨了视频。</p>
苏诺以前就被人悬赏过，这次账号再次曝光，还不知死活地参与了网络战，这就意味着出国的危险比以前更大。</p>
苏诺想见程姨也只能暂时通过视频通话。</p>
相隔十三年，两个女人一见面就泪眼汪汪。二人聊了程倚歌的病情，聊了苏诺的遭遇。苏诺尽量挑拣一些轻松点的事说了，却还是惹得程倚歌泪水涟涟。</p>
程倚歌知道上次她被余牧瑾辞退，自然也知道这次她自己提出离职，便问起苏诺之后的打算。一旁揽着苏诺一直没说话的余衍霖坐直了身子。</p>
“程姨，我想自己干。”苏诺极为认真地说。</p>
她话音刚落，两人都满脸惊讶。余衍霖惊讶她从来没跟他说过，程倚歌更多是欣慰她早有打算。</p>
“打算干点什么？”程倚歌问道。</p>
苏诺瞥了眼余衍霖，他此时正看着她，不自主地吞咽了一下，好像不经意间惹人生气了。</p>
“我像做网络安全测试和监控，尽我所能，减少信息盗窃的事件。这也是我爸爸一直想做的。或许，世界上能少一些像我这样经历的小朋友。”</p>
余衍霖注视她的眼神变了变。眼前的女孩有点小孩子气，有点中二，但更多的是满腔的正义感。</p>
原来，这才是她的梦想。</p>
苏诺挂断视频，把手机还给余衍霖的时候，无意间看到手机屏保。</p>
K大食堂外，阳光正盛，苏诺对着阳光微笑，身边的余衍霖一如既往地冷然，只是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。</p>
更难察觉的是，她宽大的学士袍下，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小拇指。</p>
那天苏诺转身离开时，手指被他拉住，就在她怔怔地笑了的那一瞬，穆修帮两人拍了唯一一张合照。</p>
这是他们重逢以来的第一张合照，也是属于苏诺人生最重要时刻的一张合照。</p>
苏诺不知道的是，早在她毕业的第二天，余衍霖的办公桌前，就摆上了这张照片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