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瑞秋,2013年7月21日,星期日早上

“你是不是有什么艳遇?”她的眼中闪闪地盛满希冀,居然让人感觉心头暖融融,真的。

我差点儿要说“是的”,因为这是真话,但撒谎来得容易些。我告诉她,我去了威特尼的戒酒互助会。

“噢,”她有点儿不好意思,边说边将眼神垂到她点的希腊沙拉上,“我还以为周五你放纵了一下呢。”

“嗯,哪能一帆风顺啊,凯茜。”我说。我心里并不好过,她看上去真心在乎我是存在戒酒。“但我尽力吧。”

“如果你需要我,嗯,陪你去……”

“目前还用不着,谢谢。”我说。

“嗯,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安排些别的节目,比如去健身?”她问道。

我笑出了声,但接下来就发现她没开玩笑,于是我答应会考虑考虑。

后来凯茜居然告辞了达米安打来电话说他已经从母亲家回来,于是她去了他家。我想开口对她说:为什么每次他一打电话来,你就急吁吁地昕从盼咐?但我又哪配指点人家的恋情呢(只怕也不配指点任何事宜)?再说无论如何,我挺盼着喝一杯。

(我们在“长颈鹿餐厅”落座后,脸上长斑的服务生问我们是存要点酒,结果凯茜一口回绝“不,谢谢”。)于是我与凯茜挥手道别,感觉自己眼巴巴地盼酒盼得直起鸡皮疙瘩,就此把一切争气的念头(类似“别放弃,你做得挺好”)都赶出了脑海。我正要动身去卖酒的小店,电话铃却响了。汤姆,一定是汤姆。我从手袋里掏出手机瞥了眼屏幕,一颗心顿时猛跳起来。

“嗨。”电话那头一阵沉默,我问道,“没事吧?”

顿了片刻,斯科特说“思,没事,我很好。我只是想说声‘谢谢’,谢谢你昨天费心把事情告诉我。”

“噢,没事。你何必客气……”

“我打扰到你了吗?”

“没有,没事。”电话那头沉默下来,于是我又说,“我这边没事。你有……发生什么事了吗?你跟警察聊过吗?”

“警方的家庭联络员下午在我这儿。”他说。我的心跳又快了几拍。“菜丽侦探。我跟她提起了卡马尔·阿卜迪克,还告诉她,警方也许应该找他问话。”

“你说过……你告诉她,你跟我聊过吗?”我的嘴巴发干,干得要命。

“不,没有。我想,也许……我不知道。我觉得,如果由我自己提起这个人,效果会更好些。当时我说……是谎话,我知道,但当时我说,我一直在绞尽脑汁寻思线索,然后想到也许应该跟她的治疗师聊一聊。我还说,我曾经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担心。”

我觉得一口气缓了过来。“那她怎么说?”我问道。

“她说警方已经找他问过话,但他们会再跟他聊聊。她问了我许多问题,问我为什么之前没有提到他。她……我不知道,我不信任她。她不是应该站在我这边吗?但我一直觉得她东打听西打听,仿佛在给我下套一样。”

看来菜丽也不讨斯科特的欢心,想到这一点,我颇为欣慰。我们之间又有了一个共同点,又多了一份默契。我还真是犯傻啊。

“不管怎么样,我只是想说谢谢你来找我。昕上去有点儿怪,不过能跟某个不熟的人聊聊,那真是……真是不赖,我感觉思考仿佛更理性了。你走以后,我反复琢磨着梅根第一次去见他的情形……也就是阿卜迪克……我琢磨着她回家时的样子,当时她有点儿异样,轻松了不少。”他大声吁一口气,“我不知道,也许是我做白日梦……”

恍然间,我又有了跟昨天同样的感觉:他不再是跟我说话,只是在自言自语。他在我身上寻找共鸣,而我十分乐意为他扮演这一角色。

“今天一整天我都在翻查梅根的东西。”他说,“我把整间屋翻了个底朝天,搜了好几次,想看看能否查出她去了哪里,不管什么线索都行,也许是他的东西。但什么都没有,没有电邮,没有信件,干干净净。我想试试跟他联络,但诊所今天休诊,我又找不到手机号。”

“你觉得这个想法明智吗?”我问道,“我的意思是,你不认为你应该让警方处理他的事吗?”我不愿意说出口,但我们都必须明白一点:对方是个危险人物。或者换句话说,至少他可能是个危险人物。

“我不知道,我真不知道。”他的语调中有种绝望的意昧,昕来让人伤心,但我无法软语相劝。我可以昕见他的呼吸在电话另一头显得很急促,仿佛他在害怕。我想问他身旁是否有人,可惜我不能问:那样昕起来太唐突了。

“今天我见到你前夫了。”他说。我顿时感觉汗毛直立。

“是吗?”

“是啊。我出屋取报纸,看见他在街上。他问我是再还好,有没有什么消息。”

“噢。”我又重复一遍,因为我没有其他的话可说。我不愿意他跟汤姆搭讪,汤姆清楚我并不认识梅根·希普韦尔,汤姆还清楚她失踪当晚我在布伦海姆路上。

“我没有提起你,我没有……恩,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见过你。””不,我觉得你不该。我说不好,可能挺尴尬。““好的。”他说。

一阵久久的沉默。我等待着心跳慢下来。本来以为对方会挂断,谁知他又开口说道:“她真的从来没有提起过我吗?”

“当然……她当然提起过。”我说,“我的意思是,我们不是经常聊天,但……”

“但你来过我家啊。梅根很少邀请别人到家里来。她真的非常注重隐私,十分在意私有空间。”

我苦苦寻找着借口真希望从没告诉他我去过他家里。

“我不过是去借本书。”我说。

“真的?”他显然不信。梅根压根儿不爱读书。我回想着他们的家:架子上一本书也没有。“提起我的时候,她提到过什么事情?”

“嗯,她很开心。”我说,“我的意思是,跟你在一起很开心,对你们的恋情很开心。”话一出口,我就发现听上去怪极了,但我不能说得太细,于是我努力救场。“跟你说实话吧,当时我的婚姻处于低谷,所以我觉得,那是相较而言的结果。提到你的时候,她整个人简直熠熠生辉。”这些话真俗套。

“是吗?”他似乎并不在意,他的口吻中有种憧憬,“听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。”他顿了顿,我能听见电话另一头他又浅又快的呼及。“她离家当晚,我们……我们还大吵了一场。”他说,“一想到她还在生着我的气,却……”他啊下了后半句。

“我敢肯定,她不会气多久的。”我说,“夫妻嘛,夫妻哪有不吵架的。”

“但那一架吵得很厉害,很糟樵,我不能……我不敢告诉任何人,因为如果说出去,他们会把我当作罪人看待。”

他的口吻变了,变得心神不宁,满是内疚。“我不记得是怎么吵起来的了。”他说。我立刻觉得他在说谎,但转念一想自己曾经忘掉的争吵,于是没有吱声。“吵得不可开交。当时我非常……我对她非常凶。我真浑蛋,浑蛋极了。她很难过,上楼收拾了一些东西放进袋子。我不清楚究竟是些什么,但后来我注意到她的牙刷不见了,于是我知道她不打算回家。我以为……我想她一定是去塔拉家过夜,以前曾经有过一回,只有过一回。这种事并不常见。”

“我甚至没有追上去。”他说。正在这时,之前那种感觉再次袭来:他不是在对我倾吐,他是在忏悔。他在忏悔室的一头,而我在忏悔室的另一头,我面目不清,不在他的眼中。“我就那么让她走了。”

“那是星期六晚上?”

“是的,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。”

据我从报刊上读到的报道,目击者曾在7点半左右看见梅根(或者说,看见某位“与梅根形貌相符的女子”)向威特尼站走去。那是有人最后一次见到梅根,自此以后再没有人记得曾在站台或火车上见过她的踪迹。威特尼站没有监控系统,柯菜站的监控系统又没有拍到梅根,不过报道声称,这并不能证明她没有到过柯菜站,因为该站的摄像头存在“诸多盲点”。

“那你后来联络她是什么时候?”我问道。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。

“我……我去酒吧了。嗯,肯利路街角叫作‘玫瑰’的那间酒吧。我必须静一静,把脑袋里的一闭乱麻理清楚。我喝了几杯才回家去,当时接近10点钟。我原本希望她有时间冷静一下就会回来,但她没有。”

“这么说,你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大约是10点钟?”

“不。”他的声音已经几近耳语,“我没有。到家后我又喝了几瓶啤酒,看了会儿电视,然后睡觉去了。”

我回想起当初与汤姆一次又一次拌常,想起我忍无可忍恶言相向,冲到街上朝他大吼,告诉他再也不想见到他。但他总会打电话给我,温言软语地哄我回去。

“恩,我以为她正坐在塔拉家的厨房里,口口声声说我是多么混账,所以我就随她去了。”

他随她去了。昕上去真是铁石心肠,所以我并不奇怪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过这件事。让我惊奇的是,眼下他居然说出口了。这并非我想象中的斯科特,并非我所知晓的斯科特,并非那位在露台上占到梅根身后,用一双大手握住她那瘦骨辟峭的双肩,一心为她遮风挡雨的斯科特。

我准备把电话挂断,但斯科特还在说。“我醒得很早。手机没有收到短信,但我没有慌,我以为她在塔拉家里,还在生我的气呢。我打了个电话给她,被转接到了语音信箱,但我仍然没有慌。我想她也许还在睡,也许只是不理我。我找不到塔拉的号码,但我有她家的地址。梅根的办公桌上有张她的名片。于是我起床开车到了塔拉家。”

我琢磨着“如果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,他为什么觉得必须去塔拉家呢?”但我没有插嘴。

“到塔拉家时9点刚过,过了一会儿她才来开门,见到我显得大吃一惊。很明显,她万万没有料到我会一大早登门造访,那时我就知道……那时我就知道梅根不在她家里。我开始想……我开始……”他说不下去了,我顿时为刚才疑心他深感内疚。

“塔拉告诉我,最后一次见到梅根是在周五晚上的普拉提课程上,那时我才开始抓狂。”

挂断电话后,我寻思着:如果不认识斯科特,如果没有像我一样见过他如何与她相处,他说的许多话只怕显得有点儿假呢。

<strong>2013年7月22日,星期一</strong>

<strong>早上</strong>

我整个人昏昏沉沉。昨晚我睡得很香,但不停地做梦,今天早晨好不容易才醒过来。天气已经再度升温,尽管车厢里只算得上半满,却相当闷。今天我起床晚了些,还没有来得及取报纸或上网查新闻就匆匆出了门,因此我正用手机上BBC的网站,可惜不知道为什么,网站迟迟打不开。火车到了诺斯科特,一名随身携带iPad的男子上车坐到我身旁。读新闻对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,他径直点击《每日电讯报》的网站,第二篇报道便赫然在目,用大号粗体字写着:某男子因涉嫌梅根·希普韦尔失踪案被捕。

我吓了一大跳,忘形地向右俯过身子想要看个究竟。对方满脸诧异地抬头望着我,几乎吓呆了。

“对不起,”我说,“我认识她,那名失踪女子,我认识她。”

“我,真糟糕。”对方说。他是名中年男子,谈吐优雅,衣着得体。“你想读报道吗?”

“那就拜托了,我的手机什么也读不出来。”

他和气地微微一笑,将iPad递给我。我点击标题,报道随之显示:

一名二十六岁男子因涉嫌梅根·希普韦尔失踪案被捕。梅根·希普韦尔现年二十九岁,居住于威特尼,自7月13日(星期六)起下落不明。警方并未证实被捕男子便是梅根·希普韦尔的丈夫——曾于周五被警方质询的斯科特·希普韦尔。警方发言人今天早晨声称“警方已逮捕了一名涉嫌梅根失踪案的男子,此人还未受到任何指控。警方将继续搜寻梅根,目前正在搜查的地点可能正是案发现场。”

正在这时,火车从梅根家旁边驶过;火车破天荒第一次没有在信号灯前停留。我“唰”地回过头,可惜已经来不及了。房屋已经消失了踪影。我把iPad还给它的主人,一只手仍瑟瑟发抖。他伤感地摇摇头。“请您节哀。”他说。

“她没有死。”我回答道。我的声音颇为沙哑,昕上去连自己也不信。泪水涌上了我的眼眶。我到过他家里,我到过那里。我与他相隔一张餐桌,我曾正视他的眼睛,心中有所触动。我回想着斯科特的大手——如果说他能轻轻松松要我的小命,他也能轻松对付娇小玲珑、弱不禁风的梅根。

火车驶近威特尼站时,刹车发出一声尖啸,我猛地跳了起来。

“我得告辞了。”我告诉邻座。对方看上去有点儿惊讶,但仍明智地点点头。

“祝你好运。”他说。

我沿着站台疾步飞奔,一溜烟下了台阶,与人流相悖而行。

快到台阶底部时,我绊了一跤,有个男人说:“当心,”但我没有抬头看他,因为我正紧盯着水泥台阶的边缘。倒数第一、二级台阶边缘有闭血迹,我不知道染上多久了。也许是一星期前染上的?是我的血吗?是她的血吗?难道她家里发现了她的血迹,因此警方才逮捕斯科特?我努力回想着斯科特家的厨房、客厅和气昧:非常干净,有消毒剂的昧道。那是漂白剂吗?我不知道,我记不清了,我能清楚记得的只有他背上的汗珠和他子出的酒昧。我奔过地下通道,在布伦海姆路拐角处跌了一跤。我快步沿着人行道往前走,屏着子吸,垂着头,但当我大起胆子抬头时,眼前却并没什么热闹可看:斯科特家的门前连一辆警车也没有。难道警方已经搜遍了他家?如果有所发现的话,警方断然不会离开。翻遍屋子并处理证据总得花上几个小时吧。我加快了脚步,走到他家旁边才停下深吸一口气。楼上楼下的窗帘都拉着,邻居家的窗帘则蠢蠢欲动——有人在窥探我。我走到门口,抬起一只手。我不该来;我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。我只是想瞧瞧,想摸清情况。有那么一会儿,我感觉拿不定主意:究竟是死活跟本能对着干敲响房门,还是转身离开呢?我转身刚要离开,房门却开了。

我还没有来得及动弹,他伸手一把攥住我的胳膊把我拖了过去。他的嘴民成一条缝,眼神颇为狂野。他已经孤注一掷。我顿时全身汗毛直立,仿佛望见一个黑洞正向我逼近。我张嘴想要高子,可惜已经来不及了。他猛地把我拽进屋子,“膨”地关上了身后的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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